打败君

• 下午五点DDL我写这篇到现在 qaq

• 不过总算是有个交待啦

7

“杰希，还疼不疼？”喻文州小心翼翼的看着王杰希，眼神里始终有一种心有余悸。

此刻他们身在山脚的县医院，这里的医疗环境实在不怎么样，但事急从权，虽然王杰希一直强调没什么事，大概只是破皮很严重，他轻伤不下火线。可喻文州在下山的路上还是全然丢了冷静，阿英被绑着手扔在皮卡后座，小民警一路担心的不是阿英再伤人，反而是看起来表情正常的喻文州。这话是王杰希偷偷跟小民警提醒的，叫他多注意那位领导，之前喻文州拣刀的状态太吓人了，王杰希真怕他要手持凶器干出什么事来。所幸喻文州只是攥着他的手不放，一直催促小民警问距离医院还有多远。王杰希本来觉得自己还能走路，硬是被喻文州抱上了担架，根本想不到向来体弱多病的某人从哪里强撑出一股气力。在当地医护人员的紧急处理下，王杰希的腰间被包的鼓鼓囊囊，头两天还被迫采取俯卧的姿势，只能颇为委屈地把脸埋在枕头里。

“我不疼，喻文州，我真的没事。”王杰希无奈的很，他没想到轻轻一推之下，过不去这个坎的是喻文州。

喻文州才不理他，先他之忧，后他之乐，水磨的手段翻着花使在王杰希身上。王杰希还没说口渴，温水就已经送到唇边；怕王杰希趴闷了，喻文州就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，扶他起来散心。地市的小领导们听说省厅来的大领导竟然受了伤，挨个要来探视，送的东西王杰希的单人间都放不下。喻文州知道王杰希谁都不想见，出面好言好语地挡了几次，渐渐的人家都识趣不再来了。

喻文州打定主意提供全天候的服务，王杰希去放水他也想跟着。

王杰希举着吊瓶坚决拒绝：“我有手。”

“你脱衣服不方便。”喻文州没抱什么希望的劝。

有你在更不方便，王杰希心说，表情严肃地把喻文州关在小破门外面，看到喻文州的表情还有点委屈。

敢问他委屈个什么劲？

王杰希生命的前二十几年大多在照顾别人，也说不清为什么，就总是在操心劳神。他的性格本来是不爱管闲事的，可他圈定范围内的寥寥几人，完全没一个是省油的灯。别人总以为王杰希拥有很多，看，在校时成绩优秀，学生工作也是拔尖的，老师们提到他都与有荣焉，想追他的女孩子能从教学楼排到食堂，可这热闹是别人的，是别人要这样看他。真正走近王杰希的人很少，不崇拜他，亦不害怕他，打定主意和他平等相处就能发现，大家都当王杰希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，其实他身边只有一片灯火阑珊。

这几个人中最让王杰希头疼的就是一个喻文州，大学时喻文州太能藏，只当朋友麻烦就已经很不少了，王杰希只当这个哪里都很优秀的学弟有点爱作，他真的没意识到，原来他以为的惺惺相惜，是喻文州从不袒露的一片真心。喻文州向来是最最懂他的人，可是他们那时候想要的东西太不一样。

亲手从生命里把一个重要的人划出去挺难，王杰希一开始没狠下心，知道那时做法优柔寡断夜长梦多也没办法。喻文州倒好，找了个假男友来和他一刀两断。那就算了吧，又是好几年过去，王杰希以为喻文州的缺位已经被工作或者时间补齐了，谁知道这人毫无征兆再次出现，一上来就又是风又是雨，王杰希又一次失去镇定，修身养性的功夫说没就没。

王杰希有一次上班走神，看到喻文州坐在那儿的侧脸，恍惚了半晌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喻文州钱。

估计还得是一笔巨款。

喻文州消失之后王杰希谈了女朋友。女生人非常好，大学也认识，放下身段来追的他。王杰希以前和喻文州还提到过这个女生，喻文州当时笑笑，说你去追啊。王杰希一皱眉，心想真是太麻烦，又没有时间，一朵花在枝头已经够美了，何必要摘下来。后来王杰希毕业入职机关，偶然的场合又碰到那女生，人姑娘家的追王杰希追的辛苦，王杰希心里不落忍，也就答应了。

王杰希要当人男朋友，自然就是样样模范。女生的朋友都羡慕她，可过了小半年，女生非常坚决地要和他分手，还抢在王杰希道歉之前，对他说“对不起”。

她是很好的人。

只不过有缘无分了。

王杰希在医院的睡眠很浅，老是反反复复的。这晚他迷糊的做梦，不知怎么想起来这句道歉，他情不自禁琢磨起来，然后女孩的脸突然变成了喻文州的。王杰希吓了一跳，突然愤愤不平起来，喻文州那么麻烦，也从来没和他讲一句对不起。

当然，他伤喻文州那么多，也没说过抱歉。

这段时间他从睁眼到闭眼，每天都看到喻文州不说，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，喻文州竟然又出现在梦里。来不及感叹，王杰希倏忽间又回到他小时候住过的院子，从天井向上看四四方方一面天空，屋檐似乎慢慢向他压过来。好像被关住了，又好像从来没有走出。

他仰头看了一会儿，脸上泛起湿意，一阵雨说下就下，从中空的天井倾盆而下，替小树洗去尘垢。王杰希想退一步避雨，突然后背抵上了墙。

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境搅的王杰希头疼，一睁眼就醒了，他住单间，喻文州所幸也不去外面找招待所住，平时都在他旁边架个小床睡觉。今天竟然就趴在他枕头边上睡着了。王杰希怕他着凉，正要推他，就听到喻文州声音很小地叫“学长”。

王杰希以为他醒了，仔细一看并没有，喻文州的眼睛仍然好好的闭着。

而这叫法分明属于已经挥别的过去，王杰希却突然想到了未来。

床头的小灯投下一片光，王杰希艰难的转动脖子，看着微弱灯光下喻文州的脸。

人懒确实不好，王杰希想，突然不想再折腾了。

第二天王杰希伤口要拆线，拆线之前王杰希又接到了老余的电话。老余对他的精锐部下不清不楚折损在西南十分不满，总想催促王杰希赶紧回帝都好好调养，谁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，王杰希不乐意回，喻文州和王杰希穿一条裤子，每天负责和老余打太极。

“余队，今天杰希也一切都好。”喻文州一边打电话一边揉腰，他昨天玩手机玩睡着了，半夜才被王杰希喊起来睡床，腰因为不正确的姿势拧着了。

王杰希捧着一杯热水，拿着当地的茶叶泡茶，听着老余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，自己低头嗅着茶水的清香。

“哎，真没事儿。”喻文州跟老余那浓重的京腔对话的时候，总是要跟一两句别扭的儿化音。“杰希觉得这儿空气好，想多吸两口，正好也让他放个假，他年假平时都找不到时间休。”

王杰希听的想笑，给喻文州对嘴型：“你别被他带跑了。”

喻文州格外沉浸于此刻的氛围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今天早晨的王杰希和平时好像也没有不一样，但在王杰希的注目下，喻文州奇异地觉得身体轻飘飘的，像是要飞起来。

喻文州一笑：“我不会被带跑啊。”

然后忘了还没挂电话。

他是真的挺纳闷，纳闷到扶着王杰希去拆线的时候，一个没防备就被小护士挡在门外，再想溜进去已经没机会了。在喻文州的记忆里，王杰希怕疼，也不爱喝药打针，虽然从没被官方承认过。这次受伤，王杰希第一时间镇定下来，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，也不喊疼，可能就是怕让喻文州和那个小民警多担心。

突然门被拉开，喻文州很惊讶：“这就拆好了？”

出门来的小护士瞪他一眼，问：“你是喻文州吗？”

喻文州心一提，难道拆线还能拆出什么毛病来，“我是。请问您王杰希……”

“他要你进去陪他，不然不拆。”小护士一翻白眼，“多大的人了，拆个线还要陪……”

喻文州走进小手术室的这几步路像踩在云上，还不敢狂喜，兀自不敢相信起来，这是什么意思？是他想的那样吗？

王杰希坐在床上，病号服被折起来，露出一段洁白的后腰。一道伤口横亘其上，上面缝着黑线。

看到喻文州来了，王杰希点点头，拿着镊子的医生才开始动作。

喻文州飞扬的心一下子被这画面拽到地面上来，线头被剪刀剪断，黑线被一点点抽出来。

“杰希……”喻文州先受不住了，把眼神从伤口那处拔出来，看向王杰希的脸。

王杰希脸上有汗，嘴唇也泛白，但他对喻文州笑了。

“文州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
“……什么问题？”

“你还喜欢我吗？嘶——”

医生可能本来没想听，但听到之后情不自禁手一抖，王杰希小声呼痛。

喻文州当着王杰希的伤，克制住颤抖就已经很难，根本说不出来任何花巧的话。喻文州甚至来不及判别王杰希问这句话的目的，就已经承认早就输得一败涂地。

“喜欢啊。”根本没办法停止的喜欢。

“那就一直喜欢下去吧。”

“我想尝试着重新开始，喻文州。”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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